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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声,乌云珠的眼泪已泛出眼眶,我不忍地道:“四阿哥吉人天象,不会有事的。” 乌云珠悲伤的点点头,看着她的样子我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,顺治问道:“到这来是不是有事?” 我点点头,看了看乌云珠又摇摇头,顺治被我弄得有些模糊,我说道:“先送鄂姐姐回去再说。” 乌云珠强打精神地道:“臣妾自行回去便可,不敢劳烦皇上娘娘相送。” 顺治道:“这么多太医在这看着,四阿哥不会有事,你别太担心了。” 乌云珠点点头,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我不由得叹道:“她其实很可怜呢。” 顺治看了看我,没有说话,我看着四阿哥的寝室方向道:“我想无看看四阿哥。” 他微微皱下眉,“等好了再去吧,那屋子里病气重,别染了你和孩子。” 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,这次他将我放到孩子的前面呢。 送我回坤宁宫的路上,我与他同坐御辇之上,迫不及待的问了他陈萧的事,他沉吟了半天,才淡淡的道:“他不死,不足以平民愤。” “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。”我急着,“他是为了朝廷,是为了你的脸面!他是替你担了黑锅!” 顺治的眉头越皱越紧,我眼睛瞄到跟在一侧的袭人脸上满是担心,我放缓了口气道:“其实从朝廷的角度出发,他是该死的,只是这样很不尽人情罢了。”我看着他又问道:“那他的家人呢?” 顺治握了握我的手,“陈萧的事你先不用管,明天……陪我出趟宫。” 回到坤宁宫,我盘算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顺治的意思,出宫与陈萧的事有关系吗?不会是让我看行刑去吧?打了个冷战连忙赶走这个想法,顺治不怕吓到我,也不怕吓到他的宝贝孩子么。 第二天上午,常喜赶着一辆青篷马车等在坤宁宫外,换上朝服上了车。顺治已坐在车内,“叫你那个丫头也一起去吧。” 我一愣,更想不通他要干嘛。叫袭人也上了车,常喜一抖缰绳。马车驶出了紫禁城,驶向城外,京城郊区的一片空地上。一辆简陋地马车停在那里,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书生在那里不停地想京城方向张望。顺治吩咐常喜将车停过去。那人见了马车飞也似的跑过来,一掀车帘,激动地道:“晓皓……” 待他看清了车内地我们,脸上一窘。作揖道:“对不住,认错了。”说罢转身回去。又向来路张望。 顺治跟在他身后下了车,又回过头轻扶住我,待我安全的落地后才向那人走去,看着他地背影,我真不知自己是否还应对他再抱希望。 顺治来到那人面前打量了一番,问道:“你是叶明之?” 叶明之?不就是帮陈萧算江南赈灾要花多少银子的人? 那人一愣,“在下正是,不知阁下是……” 顺治看了看天色,“应该就快到了。” 那人脸色一变,“你到底是谁?” 顺治扫了他一眼,“是谁让你等在这里的?” 叶明之大惊失色,张大了嘴巴道:“你是……是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双膝一弯,欲要跪下,顺治道:“不用多礼了。” 叶明之深鞠一躬,立在一侧,我心中越发好奇,顺治要叶明之等在这里,到底在等谁?说快要到了?看着天色,午时刚过,我心中一动,他们等地人,莫非是…… 我走上前去,看着叶明之问道:“为朝廷详列赈灾款项的,可就是叶先生?” 叶明之虽好奇我地身份,但还是欠着身子道:“在下不才,错估了痘疮地传播速度,本想以此搏个前程,没想到差点搏去晓皓兄的性命。”他说完,才惊觉自己说得过于直白,不由得小心的看了顺治一眼,顺治道:“你也不用过谦,谁也没料到这次疫症竟会如此严重,你做出的那些数据,已经很了不起了。”顺治又看着他:“还想留下么?” 叶明之摇了摇头,叹道:“以前在下将官场想得过于简单,依在下地性子,留在京中怕不是与晓皓同命相连吧。” 顺治微微一笑,也不强求,我逮住机会问道:“晓皓可就是陈萧陈大人?” 叶明之错愕道:“晓皓正是陈兄的表字。” 我看着顺治,惊喜道:“他……不用死?” 顺治拉住我地手,轻笑道:“他要是死了,你又要与我发脾气了。” 看着叶明之探究的目光,我脸上一红,转身走到袭人身旁,袭人脸上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,叶明之上前一步道:“这位姑娘可就是袭人姑娘?” 袭人红着眼圈朝他福了一福,叶明之一揖到底,“姑娘对晓皓的情意,明之在此谢过了。” 袭人连忙闪至一旁,红着脸道:“奴婢可没帮上什么忙。” 正说着,常喜在旁轻声道:“来啦!” 众人齐齐远眺,果然,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正急速驶来。 马车停下后,叶明之也不敢在唐突,只是心急的看着,车帘掀起,一个满脸污迹的人从车中下来,头发乱如杂草,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匆忙间穿上的,这副打扮,比叶明之还不如,叶明之连忙上前,一把扶住他,“晓皓……”话音未落,已是泪洒衣襟。 陈萧也同样激动地不能自己,两人哭成一团,我感动只余抬头看着顺治,“他怎么会……” 顺治道:“为了朝廷他不惜牺牲自己一世清名,你当我真的那么无情么?” 他紧紧的盯住我,话语中似乎又包含了别的意思。我神情一黯,逃避似的低下头,顺治轻叹了一声,看着前方道:“行刑时用了另几名死囚替下了他们一家。”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,只得点点头,此时陈萧也发现了我们,慌忙上前跪倒。顺治面色沉重地道:“朕只能做到这么多,那些银子朕已派人起出,不过你的清名算是毁了。” 陈萧笑着摇摇头,“如果百姓仇视朝廷,国家何以安定?草民的清名还要之何用?” 顺治点点头。“你去罢。” 陈萧磕了个头,又朝向我道:“草民叩谢娘娘恩德。” 我歉然道:“我并没帮上你什么忙。” 陈萧笑道:“娘娘不止帮了草民,更帮了天下苍生。百姓定会感念娘娘恩德,永世不忘。”说完话。陈萧起来,盯着我身后的袭人看了好久,哀叹一声。转身而去,行至马车之前。又犹豫了半天。终于回头道:“袭人姑娘,陈萧孑然一身,不知姑娘可还愿意陪伴陈某埋名隐世?” 袭人泪意涟涟地与陈萧对视了良久,才轻声道:“公子恕袭人不能陪伴左右。此次离去,愿公子与夫人白头到老。永世不离,袭人余愿足矣。” 陈萧心痛的望着袭人,此时车内传来几声咳嗽,跟着车帘掀起,露出一张蜡黄的面孔,脸上还能见到曾经地姣好清秀,只是此时已被病魔折腾得不成样子。 陈萧连忙上前扶住她,那女子朝陈萧笑笑,又朝着袭人道:“袭人姑娘,你对陈家尽心尽力,对陈萧的情意咱们也都看在眼中,如不嫌咱们家贫,姑娘就随我们走罢。” 袭人泣道:“夫人一番心意袭人心领了,望夫人日后保重身体,与公子相携到老。”说着,她走到马车前,拔下头上玉簪,又摘下耳环手镯,递到陈氏手中,“袭人来得仓促,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,只当是袭人地一片心意吧。” 那陈氏并不接东西,只是拉住袭人道:“姑娘莫不是嫌我病体拖累?” 袭人忙道:“夫人误会了……” 这时车内又探出两个老者,应是陈萧的父母,按理说他们年纪应该不大,但看起来已白发苍苍,老太太擦着眼睛道:“姑娘,你是个好姑娘,如果没什么放不下的事,就跟咱们走吧,我们年纪大了,阿秀身体又不好,萧儿是个男人,家中总得有个操持之人,如果姑娘再不答应,老婆子就下去求你了。” 说着她与老头儿就要下车,袭人慌忙劝阻,陈萧看着袭人道:“袭人,跟我们走吧,陈萧此生定会好好待你。” 袭人已哭得说不出话,只是摇头,挣开他们的手逃回我身边,我心酸的看着她道:“你若是想走……就走吧。” 袭人连连摇头,“奴婢绝不离开主子。” 我叹息一声抓起她的手,“你不用放不下我,如今我有孕在身,谁还敢欺负我?”我意有所指的看了顺治一眼,顺治干咳一声扭过头去,我又道:“还有太后向着我,湘云也陪着我,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 袭人看看我,又看看陈萧众人的期待眼神,似乎有些动摇,我趁热打铁地道:“你走了也不是不回来,过个三年五载,家里都安定了,你再回京来看我。” 此时顺治走上前来,揽住我道:“你跟他走吧,你主子交给朕照顾,不会再受一丝委屈。” 袭人奏了皱眉,似是有些不信任顺治的话,顺治脸色一沉,袭人连忙低下头,我拍着她的手道:“放心,我会保护自己的。” 袭人突然下了决心般的跪在地上,朝着我与顺治磕了个头道:“主子,奴婢……走了。” 我点点头,眼泪夺眶而出,袭人又道:“皇上,主子脾气急,若再有冲撞了皇上的地方,皇上务必包容。” 我伸手想将袭人拉起,假意怒道:“走就走了,还说这些做什么?” 袭人并没有起来,她说道:“奴婢只是想说一些真心话,主子不让奴婢说完,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离去地。”她有转向顺治道:“皇上只道柔弱如皇贵妃般的人物需要抚慰,殊不知主子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来得脆弱敏感,主子心中的苦处只有自个儿知道,表面看着坚强,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,再经不得一点伤害了。” 顺治的表情一滞,袭人又道:“主子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,皇上为何还要质疑主子的一片真心?不嫌……太伤主子的心了么?” 袭人的指责让顺治面上有些挂不住,我瞥了他一眼,淡淡地道:“一次不忠,百次不用,谁让我有过前科呢。是不是?”我不知道他对我的不信任是不是源于那次的谋刺事件,但可以确定的是,自那以后我但凡做了什么事,他首先想到的,一定会是这件事。 顺治的眼中闪过一丝矛盾,袭人向后瞄了一眼,用只有我们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:“奴婢斗胆,皇上那么对主子,难道只因主子曾想除去皇贵妃么?” “袭人!”我讶异得呼出声来,她是怎么知道的? 顺治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,袭人道:“如果真是如此,奴婢冒死也要为主子求个公道,皇上不了解主子的为人么?宁愿相信这是主子一手策划,而不愿细究主子是不是因为要保护某人而甘愿担此罪名?” “袭人,够了。”我沉下脸来,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来喜,看来他便是袭人得知此事的途径,只是她要为我申冤,也不惦惦自己的身份,若是顺治一怒之下要治她的罪,我是拼死也要护住她的。 袭人坚决地道:“主子不让奴婢说完,奴婢是不会放心离去的。” 顺治恍遭重击般呆在原地,好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,,“保护……谁?” “皇上以为呢?”袭人毫不畏惧的迎上顺治的目光,顺治的脸色变了又变,袭人又道:“皇贵妃的身份莫说是她老人家,换了世间任何一个母亲,也是无法接受的。主子为了皇上与她老人家的关系,不知付出了多少,皇上都一无所觉吗?如果真是如此,奴婢宁可主子还是那个被皇上置之不理,也不愿见到主子现在的样子。” 顺治转过头来看着我,“这……就是你不解释的原因?” 我叹了一声,抬起头直视他,“我若解释,你就相信么?两人之间如果事事都用解释,那么世间还要信任作什么?不过……这事也确是因我而起罢。”我自嘲的笑笑,“我一直希望你信任我一次,只是……呵呵,好象一次都没有。”我上前拉起袭人,“只管安心的走吧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我这条路选得很苦,或许我会一直走下去,又或许我会放弃,但无论如何,我不后悔,因为我努力过,付出过。你也是,选了一条路就勇敢的走下去,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,活得精彩,不要后悔,更不要因为一些人而放弃自己的选择,比如我。” 袭人控制自己的泪水,缓缓地点头,我拉着她走向陈萧。将她交至陈萧手中,“袭人……我一直将她当姐妹看待,你……切莫辜负了她,伤心容易挽心难,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她今日对你的一番情意。” 陈萧拉着袭人跪下,严肃地道:“皇上在上,我陈萧此生若有负于袭人姑娘,定然不得好死!” 我点点头,“走吧。” 袭人含泪与陈萧上了车,马车缓缓行驶,我突然叫道:“等一下。” 我转身跑回顺治身边,他呆呆看着我,低声道:“伤心容易挽心难,你……” 我撇开心底的复杂感受,强自笑了笑,指着他的头上道:“这个你应该不在意吧?能不能送给我?”我指的是他帽上镶的那颗指头大小的光华明珠,看那成色,值个万八千两银子不成问题。 顺治闻言摘下帽子,不解的望着我,我一把将那颗明珠扯下,拿在手中晃了晃,“谢啦。” 我回到马车边上,将那颗明珠连着身上的首饰递给袭人,“拿着,这些就算是主子给你的嫁妆,以后……你要自己保重。” 袭人满是泪痕的小脸消失在马车扬起的尘土之中,我的心像是缺了什么,空荡荡的久久不能平复,此时,感到身边多了一人,我没有回头,努力扬起一个笑脸,“我们……回去吧。” 袭人,你的路才刚刚开始,而我的那?我会选择将它结束么?或许……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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