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机停止转动，汤姆便从小船上溜下水，在暮色苍茫中向岸边 游去，为避开有闲人看见的危险，他在下游五十码的地方上了岸。 他飞快穿过行人稀少的小巷，不久就到了姨妈家后院的木板墙边。他翻 过板墙，走近耳房，在起坐间窗子外朝里张望，因为里边还点着灯。波莉姨 妈、西德、马丽、乔·哈珀的母亲，都聚在一起谈话。他们坐在床边，那床 摆在他们和门口之间。汤姆走到门口，悄悄拔起门闩，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， 继续小心推门，门每次吱嘎一声，都吓他一跳，后来他估计可以爬着挤进去 了，便把头先伸进门去，提心吊胆地往里爬。 “蜡烛怎么吹得摇摇晃晃？”波莉姨妈说。汤姆赶紧往里爬。“我看那 扇门开着。可不，门果然开着。咳，如今怪事真多。西德，过去把门关上。” 汤姆刚好躲进床底下。他躺在那儿先平息一下呼吸，然后再往前爬，爬 到几乎可以碰到姨妈腿脚的地方。 “我刚才说过，”波莉姨妈说道，“他不是个坏孩子，可以这么说—— 只是太淘气。你瞧，只不过有点轻浮，有点冒失。他还是个毛孩子，不能对 他太认真。他可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眼，他心肠最好，还从来没见过比他心肠 更好的孩子，”她说说就哭了起来。 “我的儿子乔也一样——老是恶作剧，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干，不过他 一点不自私，好得不能再好——天哪，我一想起来就心里难受，我竟冤枉他 吃了掼奶油，还打了他，就不记得掼奶油酸了，是我自己倒掉的。可怜孩子 受了冤屈，在这个世界上，我永远，永远，永远看不到他了。”哈珀太太呜 呜咽咽，心都碎了。 “我希望汤姆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将更好些，”西德说，“不过，要是 他从前有些方面比较规矩的话——” “西德！”汤姆尽管看不到，可感觉到老太太在朝西德瞪眼，“如今汤 姆不在了，不许你说他坏话！上帝会关心他的——用不着你来操心。啊，哈 珀太太，我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走了，我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走了！尽管他折 磨我这把老骨头，把我的心都掏了出来，但他毕竟是我的一大安慰呀！” “上帝给了我孩子，又把孩子收了回去——以上帝的名义为他祈祷吧。 ——可这实在叫人难受——咳，实在太难受！上星期天，我的儿子乔就在我 鼻子底下放了个大爆竹，我把他打趴在地下。当时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快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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